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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一章 強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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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時一直在邊上留意張天強的兩個人中一個四方臉連忙上前接話。

“這位朋友不是本地人吧?多少做生意的流過黑水,拿官話來說就是多少做生意的都是歷經磨難,無可奈何蒸甜粿就是不得已的意思。”

胖商人看了一眼四方臉,四方臉似乎是有意提高了聲音——

“這澄海縣的樟林一帶,包括南社港,一向被譽為‘潮郡噤喉’,是粵東地區對外貿易的‘通洋總匯’。所以,我們許龍許大哥說,要和大家好好談一談生意,不知你們可有興趣。”

胖商人一聽許龍的名字,臉色一變,連忙拱了拱手:“各位,我要忙生意,告辭!”說完,匆匆離去。

四方臉轉向張天強:“這位汀州府來的朋友,聽說你做玉扣紙、雕版書、條絲煙紙的生意?”

“正是。”

“我們正需要這些貨物運往南洋暹羅國、呂宋島一帶,能否借一步說話?”

“我正要趕往三陽巷,能否隨我到那裏再說?”

四方臉故作難處:“我們正要到汀州府,你看這……”

另一人喳進來問:“不如就在附近找一處地方坐下來,談談如何?”

張天強想了想:“那好。”

走著走著,看著四方臉和另一人領著他往僻靜處走,張天強便停下了腳步。四方臉一個眼色,後面幾個人圍了上來。張天強一看不妙,撒腿就往人多處跑。不料後面四方臉那些人大喊起來。

“小賊,你往哪裏跑?”他們邊追邊喊“抓賊”,並且從各個方向圍了上來。

很快張天強就被他們圍起來,一陣踢打,他毫無還手之力,被抓走了。

……

澄海,另一角,江愛真疲憊不堪地走在路上,胡建禮從遠處興奮地跑來。

江愛真不解的看著他:“我們現在衣食無著,就要陷入絕境了,你還有什麽可高興的?”

胡建禮卻興奮地說:“愛真,我聽說這邊可以渡海去臺灣。”

“去臺灣?”

胡建禮點點頭:“對啊。我們現在無處可去,與其等死,不如去臺灣試一試!”

“怎麽去?去臺灣也不會白送我們去。”

“具體什麽情況,我們去問問就知道了。”

江愛真還是不解:“去了臺灣以後呢?幹什麽?”

“聽說只要簽了合約,他們在臺灣給找活幹。”

江愛真不相信:“天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情?肯定會有什麽苛刻條件。”

“我們去打聽一下詳情吧。”

他們來到碼頭一角,有幾個人在那交錢登記之類的勞什子,兩個蛇頭在一旁東張西望。其中一個交完錢的人,看了看那兩個收錢的人,有些不忿,回頭低罵:“這兩個黑心的蛇頭!”

一個蛇頭看見遠遠走來的江愛真和胡建禮,悄悄扯了扯另一個蛇頭。

“你看,那一男一女又來了!”

“我就說嘛,吊吊他們的胃口,他們肯定還會來的!臺灣最缺的就是女人!這麽俊俏的女人肯定能賣一筆好價錢!”另一個低聲說。

“嘿,你別說,要是沒有那個男的,賣了這個女人還真有點舍不得。”

蛇頭乙嘲笑他說:“這年頭兵荒馬亂的,身邊放了一個俊俏的女人,那就是一個負擔!”

“我看這女人舉止端莊,像是個大戶人家出來的。”

“那更可以賣個好價錢了!別看她現在蓬頭垢面的,只要渾身‘咯吱咯吱’洗一洗,再換身幹凈衣裳,淫笑那……好得很呢!”

這時,江愛真和胡建禮已經來到近前。蛇頭乙連忙招呼:“兩位,我看你們這是第二次來了吧。今天湊了多少錢?”

“我們的錢要湊夠還差得遠。不過,你們不是訂合約嗎?到了臺灣後,我們幹活慢慢攢錢還你們如何?”

江愛真想了想,將胡建禮拽到一邊,低聲道:“建禮,我看算了吧,你沒聽說嗎——勸君切莫過臺灣,臺海恰似鬼門關’。臺灣那麽遠,大海風浪險惡。再說,當真到了臺灣,欠了這些蛇頭的錢,那要還到什麽時候才能還清這筆錢?我們回家不是遙遙無期了嗎?”

胡建禮不同意:“現在不是回不了家沒辦法嗎?我們總不能餓死在這裏吧?如今兵荒馬亂,盜匪橫行,與其走投無路,不如先渡海到了臺灣落下腳再說。”

江愛真也說不出什麽了。兩人只好又回到兩個蛇頭面前。

“怎麽樣?兩位想好了沒有?”

“我們想好了。”

蛇頭乙立刻遞過合約和油泥:“那好。你們摁手印吧。”

江愛真仔細地看了看合約,遞給胡建禮,問蛇頭:“這……不是等於賣給你們了?”

蛇頭乙笑了笑:“怎麽說是賣給我們?只要你把錢還清理了,你們就自由了。錢沒有還清以前,你們要是跑了,我們找誰去?”

江愛真拉過胡建禮,說:“我看了合約,心裏還是不踏實。”

胡建禮還是堅持著:“我也知道。但是不去怎麽辦?有其他的辦法,我們當然就不用去了。”

蛇頭甲催著:“想好了沒有,我們人已經滿了。收攤了!收攤了!”

胡建禮趕忙回頭:“等等!我們去!”他拿過合約摁下了手印,江愛真猶豫了一下,也摁了手印。

蛇頭乙笑著:“好!兩位裏面請,明天大家一起上路。”江愛真和胡建禮隨著大家往裏走去。看著江愛真兩人往裏走去,兩個蛇頭對視一眼,都偷偷笑了。

“我看有這個男的在這個女人身邊,恐怕還有些不好辦啊。”

蛇頭乙搖搖頭:“那個男的細皮嫩肉,我看幹不了什麽。聽說許龍近來經常到樟林港一帶搶國姓爺的糧草輜重。我們可以用老辦法,上船的時候招呼弟兄們,趁亂把那個男的擠下來!”

……

澄海城外某地,明軍徐尚久將軍和林鐵蘭站在大帳外,等候林晉庵和劉家梁。

徐尚久道:“聽說劉家梁身高八尺,氣宇軒昂,勇不可擋,要是能為國姓爺效力,我定當力薦。”

林鐵蘭聽了心下喜歡,說:“徐將軍,他和我義父馬上就到了,你不是就能親眼見到了嗎?”

林鐵蘭話音剛落,徐尚久就見兩個人騎著馬奔大帳而來。那年輕的一人果然氣宇軒昂,端坐馬上穩如泰山,待到眼前時,但見此人面如重棗,自有一股迫人而來的凜人氣勢——來人雙腿一夾,馬匹穩穩止步的同時,立即身手矯健地翻身一躍而下。他伸手扶林晉庵下了馬,然後退後一步,跨步如松般站立在林晉庵身後。

徐尚久看見林鐵蘭眼中露出的歡喜神情,已知此人定是劉家梁無疑。沒等林晉庵和林鐵蘭介紹,他搶先一步上前:“可是劉家梁?”

劉家梁躬身拱手:“劉家梁見過徐將軍!”

徐尚久讚賞的拍著他的肩膀:“如此人才,難得難得!”

劉家梁謙虛道:“徐將軍謬讚了!”

林晉庵笑道:“徐將軍,我看你二人當真是相見恨晚。”

“哈哈正是!請!”

四個人往大帳內走去。林鐵蘭看劉家梁的眼中滿是柔情,林晉庵看著微微了笑了笑。

四人坐下,擺上酒席,寒暄一陣——少時,帳篷內發出一陣陣爽朗的笑聲。劉家梁與徐尚久雖初次見面,卻相談甚歡。

徐尚久高興地舉杯:“哎呀,劉兄弟,怎麽沒讓我早認識你呢!來,幹!”

“幹!”劉家梁急忙應道。

林晉庵也笑道:“徐將軍只要拿下潮州,就能殺殺滿州韃子和許龍的囂張氣焰,給國姓爺出口氣!”

徐尚久點點頭:“好!劉兄弟回潮州以後,等待我軍在廣濟門外以連珠火箭為號,裏應外合,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!

“將軍放心,國姓爺很快便能登上潮州城樓。”

徐尚久又道:“到時林老先生將劉兄弟舉薦給國姓爺,兄弟你就可以追隨國姓爺大幹一場了!”

林晉庵繼續謀劃道:“國姓爺幾次攻潮州不下,與許龍占據南洋寨不時偷襲有很大關系。國姓爺多次叮囑南澳守將陳豹,要嚴防一水之隔的許龍襲擊。這次拿下潮州以後,要想辦法好好打一打許龍的氣焰。”

林鐵蘭突然舉杯:“今天高興,來,我敬徐將軍一杯!”

“哈哈哈!”四個人舉杯一飲而盡。

……

三陽巷林鐵蘭寓所張天富、黃少芳、劉家梁相對而坐,都有些憂心忡忡。

劉家梁有點醉意的問:“天強應該早就過來了,這裏的地址也給他了,而且是鐘永利和家盛送他上船的。怎麽到現在還沒有到呢?”

“如果到了澄海縣城,不應該找不到這裏啊。”

“會不會出事了?

“很難說。”

三個人都沈默了。

……

第二天,押著張天強的四方臉等人正在走著,忽然聽見後面喊殺聲震天,只見一隊人馬沖殺過來,又有另一隊人馬和先前那隊人馬廝殺起來。四方臉也顧不得張天強,四散飛奔。張天強隨著逃跑的人群連忙拚命狂奔。到了碼頭,眾人無處可逃,但見有三艘船停靠海邊,有人往海邊的船跑去,但有人似乎不願意上那艘船,而亂軍瞬間可見,眾人慌作一團。

忽然,張天強在人群中居然看見了胡建禮!他立即像瘋了似的推開旁邊的人,趕上並抓住胡建禮:“愛真呢?!愛真在哪裏?”

胡建禮驚奇的看著他:“你怎麽在這裏?”

張天強瘋了似的問他:“我問你,愛真呢?!她在哪裏?”

胡建禮指了其中一艘船:“愛真在那艘船上,人太多,我擠不上去。”

張天強一聽江愛真已在船上,便瘋狂跑向海邊,但船已經開出一段。情急之下,他強躍入海中,他狗爬姿勢的奮力游泳,因為瘋狂倒也迅速的接近了那艘船,眾人趕忙七手八腳的把他弄上船。江愛真已經看見張天強的舉動,楞楞地站在那邊。待到張天強搖晃她的手臂時,她“哇”地一聲大哭起來。

“愛真,你怎麽啦?”張天強的話一出口,江愛真這些日子所有的艱辛、委屈、愧疚……還有看見張天強為了他不要命的舉動,種種感情交織一起,都在瞬間湧上心頭,不由自主撲在張天強懷裏痛哭起來。張天強先是因為吃驚手足無措,但一下被巨大的幸福感襲擊,立即緊緊擁住了江愛真。

在船上的蛇頭本來是有意組織人將胡建禮擋在船下,以便能夠輕易賣掉江愛真,想不到大家救上來的這人居然又是江愛真的熟人。

“擋住一個,怎麽又來一個?”一個蛇頭問。

“有點麻煩。”蛇頭乙笑笑。

“看來這兩個小子是爭這個女人,不過剛上來這位為了女人連命也不要,比起下面那個小子,確實更強。”

“船上這小子,可比下面那個難對付。我們要費點勁了。”

胡建禮看見張天強的瘋狂舉動,不由為自己的怯懦和無能感到羞愧,覺得自己對江愛真的愛確實比不上張天強。看看亂軍混戰一番已經退去,胡建禮趕緊往澄海縣趕去。

大海的行船中,時而波濤洶湧,時而風平浪靜,一望無涯,煙波浩渺。心情極佳的張天強和旁邊一個叫謝水科的人閑聊起來。

“謝兄為何去臺灣?”

謝水科答道:“我靠給人帶信謀生,就是水客。今天上了這艘船是不得已。”

“既是水客,怎麽上這艘船是不得已?”

“我最早去過臺灣,但是紅毛番在臺灣是下南洋,臺灣雖然也去過”謝水科看了看蛇頭,見他沒註意,指給張天強看,“這些蛇頭經常和海盜互相勾結,我看你帶著女眷,要多加小心了。剛才碼頭那邊要不是有一場混戰,我是不會上這只船的。”

張天強點點頭:“看來這些船都不是很地道,萬一碰上海盜怎麽辦?”

“那就認倒黴吧。一些蛇頭也會和海盜勾結,你這樣帶著一個女的更危險。”

“那也應該想點辦法,不能等死啊。”

“如果有人不從或者反抗,海盜會將人推下水淹死,這叫‘灌水’;或者讓反抗者被海浪卷走,稱為‘飼魚’;有的會被他們放逐孤島上自生自滅,叫‘放生’。”

張天強:“我不明白的是,看這些渡海去臺灣的人大部分都是窮的丁當響,沒了活路的,會有多少財物呢?

謝水科看見一個老大娘在兒子的攙扶下,在船邊上透氣。

謝水科示意:“你看那個大娘,他和兒子一起到臺灣,也有可能就是到臺灣就不回來了,多少會帶些財物。還有像你這樣帶著年輕女子的,雖然不多見,但是一旦被海盜遇上,無一幸免,不是被蛇頭和海盜勾結將人賣了,就是被強行搶走。你要小心。”

而張天強則低聲道:“你看,那個蛇頭後面居然還掛著一個銅火銃!

“帶著火器的蛇頭,一定和海盜有關系。”謝水科說。

……

旅店裏,有些疲憊的李慶秀回店之後,怎麽也找不到盤纏,著急萬分。他覺得不對,偷偷地要溜出去,卻被人發現。

店老板喝道:“想白吃白喝?來人,給我把他起來。”

幾個人將李慶秀關進了一間屋子。店老板和另外一人拿起李慶秀的包袱相視一笑,打開了包袱,看見銀兩,不由大喜。店老板奸笑道:“哈哈,還沒賣過這麽有錢的豬仔!過幾天的那條船是下南洋的還是去臺灣的?”

“去臺灣。”

“好。送他到臺灣享福去吧!哈哈哈……”

……

大海的行船上,老大娘暈船,便到船舷邊嘔吐。兒子回頭發現不見母親,急忙尋找,卻看見母親在船邊嘔吐。兒子著急地說:“娘,你怎麽站到船邊了,快回來!”

正當他正要上前,不料一個浪頭打來,老大娘一不小心栽入海中溺斃。兒子撲到船邊,口中高呼著母親,嚎啕大哭。

大家安慰著那位喪母的兒子的時候,忽然海面上迎面出現了兩艘船。而另一側,另一艘雙桅船也慢慢駛來。

謝水科悄悄地拉了拉張天強。江愛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,也湊近了聽。

謝水科說:“不好!是海盜船!”

果然,兩艘雙桅海盜船慢慢靠近,將三艘渡海船截住。另一側,另一艘海盜船卻趁機靠近了張天強等人乘坐的船。船上的眾人慌張起來。張天強連忙將江愛真拉到自己身後,在船上蘸了些灰土,抹在了她的臉上。

蛇頭看見來了另外一夥海盜,也有些不知所措。

張天強低聲道:“來的三艘海盜船好像不是一夥的。”

“對。”

兩夥海盜雖然都在慢慢靠近,但似乎也在互相觀察。張天強等人船上的蛇頭神色緊張,大家都在緊張地觀察著事態。接著,有兩艘船只的海盜船已經靠上了另一只渡海船,海盜們操著倭刀跳了上去,開始了搶劫。張天強拽住江愛真的手,開始緊張的思索。

張天強低喃著:“糟糕,這趟生意怕要折大本……”

只有一艘海盜船的海盜也靠上了張天強的這艘船,正當大家不知所措,蛇頭準備往另一艘渡海船上跳時,張天強眼疾手快突然一躍而起,搶下了蛇頭的銅火銃,對準蛇頭,蛇頭嚇得立即跳上另一艘船。張天強對準兩艘海盜船的那夥海盜,點燃引線,“嘭”的一聲,鐵彈急射而出,只聽對面海盜船有人慘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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